四月六日,清明正日隔天,我和兄姐等五人一块上山踏青。踏青也叫扫墓,或称拜山,家人更常说成‘挂墓纸’或‘压墓纸’。墓纸就是后人点缀祖先坟地上的彩色薄纸,小时候每回到阿公阿嬷的坟前,父亲便会将墓纸交给我后再忙其他事。有时哥哥会帮我,更多时候是自己单独在小丘式的草床上走动挂纸。墓纸有红橙黄绿蓝靛紫白等色彩,附在翠绿草地格外醒目,象及格子布的彩饰,我喜欢这项任务。
怀念小时候的清明时节,好奇的自己只惦着挤上车,因为凡事有大人张罗,小孩什么都不必担当。抵达目的地后,踏出车门便往山坡高处奔跑,兴奋着和弟弟比赛。转头俯视四周,只见轻烟袅袅,山谷山腰都是尽孝道忆故人的扫墓者。扫墓有如郊游野餐,尤其祭拜过的供品立即成了我的点心,又大又可口的猪肉包子正好对上了饥肠辘辘的我。
清明扫墓的任务几乎都由家里的男生负责,或许姐姐们都怕晒太阳吧?抑或是有更深一层的因素如男尊女卑的想法? 除了那两三年在北京工作及负笈英国,我几乎每年都到公嬷坟前报到。眼前墓园从平坦的草坪已化身茂林地,被遗忘的坟墓不是塌成平地便是被林木吞噬。。。。父亲在过世前的一年便上不了山了,相信那会儿他一定很难过。
往后拜山的任务就交到我和二哥两人手上,二哥负责驾的士载我结伴上山。清明节一到我便得打点一切,如买香烛金银纸及供品等上山,并尽量简化一切以方便自己。我虽茹素却仍携带肉包子祭祀公嫲,事后包点便让二哥带回家。好几回到了坟前方才发觉忘了带火柴,我便得跑下山向他人借打火机,再回到墓地完成任务。有一回在烧纸钱时,正好谈到这些仪式的必要性,矛盾的是我们平时在家中并没供奉神像或神主牌,所以烧香焚纸的习惯就免了。当时我和二哥面面相觑,心里有话却未说出来。。。。
每年农历三月,平时寂静的墓园又再次活络起来,守墓者乘这段时间主动为墓地做修缮保养,不外是想多赚取外快。阿公在民国三十九年安葬于二关墓地(BUKIT BROWN),阿嬷于阳历一九六七年在咖啡山墓地(MOUNT PLEASANT)落户,两地必须驾车方能抵达。守墓者仍是原先那一家人,一晃便是几十年,只是年纪老了将工作交给儿子。主客一年见一次面,每次得缴五到六十元给对方,希望下回到来时公嬷的墓地完好无损。奇怪每三五年墓地总会出现问题,不是泥土凹陷,便是石碑倾斜。我们只能视之为年久失修再加上土地松脱所造成,必须拿出三五百块钱交给守墓者处理,当然不包括平时那五六十元的固定收费。心想,这该不会是我们不想上山的另一原因吧?
那天和兄姐们扫墓的感觉还算不错,大家都觉得若能有多一车的人同游该多好啊!毕竟热闹场合总好过冷冷清清的三两个人。每每我总会兴致勃勃地聆听哥哥口中的旧人旧事,尤其自己没来得及接触和还不懂得体会的往事。听二哥述说昔时扫墓所见;那年母亲在她大嫂坟前劝慰号啕大哭的外婆,最后却跟着外婆哭哭啼啼地吟唱着,一唱一和地让人看了心酸。”我心肝,我性命,你怎么那么早便离我们而去”,”噢咧啊!噢咧!”。心中逐渐模糊的母亲形象仿佛又出现我眼前。。。。
后来我们又到了光明山的报恩堂拜祭父母亲,事后在庙里茹素、添油灯等。停放骨灰的地方有冷气设备,和平常活动的环境无异。这倒让我又开始怀念刚刚离开的墓园----就在中央集水区隔邻,树影隙光、虫叫鸟鸣,浅浅谈谈的最能让人勾起回忆,再加上头顶上的蓝天白云,如此幽静的大自然肯定适合阿公阿嫲长眠。
午后的光明山烈日炎炎,祭拜祖先的人们仍然络绎不绝,就是一点"雨纷纷"的感觉都没有。逗留片刻后,二哥按路程的远近载送我们到家门口,和大家道别后我便继续着平日的生活。
17-04-201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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